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固然本色上是一種心理騷擾、乃至終究可能進級成嚴重人身自由損害的行為，但跟蹤（stalking）在風行文化與文學中常被誤認是一種浪漫、蜜意的行為（act of romance）。

在一部經典浪漫戀愛喜劇「愛是您，愛是我」（Love Actually; 2003）其中一段故事中，就曾出現著名的「舉牌廣告」場景：傾慕者馬克於聖誕夜忽然呈現在已婚女主角茱麗葉家門前，透過一張張的厚紙板廣告傾慕之情後離去，換來茱麗葉追上賜與惜別一吻。

很浪漫，是嗎？坦白講，我嚇壞了。不該泛起的人在不正常的時候呈現在我個人私密的領域，用不恰當的方式表達愛意，我心中除了警鈴高文，底子難做它想。究竟結果，從這個時點起頭，被剖明人會不會釀成被害者？這部電影會不會釀成驚悚劇？完全只能依賴不速客本人的心念了。

更使人難以理解的是：女主角以後追上給對方一吻，雖然看起來像是為這段遺憾的戀愛劃上句點，但事實上同等是給不速之客主要的行為酬償（significant behavioral reward），進而極可能強化了往後雷同行為的心理基礎。

都說浪漫片子，就放他一馬吧？問題是，片子以外我更憂郁：沒有准確的引導，有幾許青少年男女看了這一段以後，會誤以為跟到對方家門口或忽然泛起，是一種准確的、動聽的、深切的愛意表達方式？進而模擬進修，乃至以「打死不退」為榮？

愛戀型逼迫性執念

我是不是太敏感了？如許常見的「浪漫」行為有什麼問題嗎？有。問題就在：這類可能已構成損害個人隱私和自立權的跟蹤行為，若是不予以恰當的應對處置（不包括貼精障標籤或求全譴責為失常之類的毛病手法），在日後並非完全沒有升級成為暴力損害行為的可能性（但這絕非指所有跟蹤行為都一定會演變成暴力損害行為。 註更多參照Davis, 1996; Menzies, Fedoroff, Green and Isaacson, 1995）。

與大眾對精神障礙者（特別是精神病psychotic患者）的常見誤解全然相反：由於較專注在自我的認知與世界觀，而非與他人的實際互動，一般而言精障者比起常人，反而更未必會泛起對特定對象的跟蹤行為（Zona et al., 1993）。反過來講，會做出跟蹤行為，甚至往後對特定對象升級產生暴力侵害後果的人，在外觀上幾乎都是所謂的正常人。 註更多（Edwards, 1992）

而心理學界20多年來對於跟蹤（和後續的升級暴力）行為的研究（Davis, 1997; Hammell, 1996; Sapp 1996; Zona et al., 1993），大致上將這類的行為辨別成為幾個根基類型：出於純真型強制性執念（simple obsessional），愛戀型逼迫性執念（love obsessional），或者對照可能屬於妄圖症狀光譜的情愛妄圖（erotomania；情愛投射對象常以名人為主）。除特定情愛妄圖的狀況可能觸及妄圖症狀（delusion）之外，別的兩類所涉及的都是obsession—一種隨同了焦炙「anxiety」與自我耽溺「self-indulgence」為核心感情的投射型執念。

此外不談，就說常見的愛戀型強制性執念吧。名稱傍邊固然有個愛（love）字，但事實上這類情感執念的投射，基本與對對方真實的愛沒有關係。用白話說：這一類行為並不是以對方的需求、感觸感染或福祉為出發點，而是以「自以為的」對方感觸感染，還有對於對方的支配感為起點—說穿了，其實仍是本身的感受為主。

常見這類型的行為除以示愛為名的跟蹤以外，還會伴隨反複而不間斷的「苦功」（campaign），例如不斷留言或留訊息，延續呈現在每個對方會呈現的所在「巧遇」，留下自以為對方會有樂趣的「禮物」等，來強調自己的存在 註更多（Dietz et al., 1991）。

會做出跟蹤行為，乃至日後進級產生暴力侵害結果的人，在外觀上幾近都是所謂的正常人。（圖片取自PAKUTASO)

我們到底教出什麼樣的社會成員

這一類的行為之所以難以對應處理，事實上多半是因為一開始的跟蹤行為多半還不到明顯違法的水平。如果只是偶一為之的跟追（stalk and chase）加上大量的送禮或留言等「刷存在感秀愛意」行為，除了被跟蹤人因為出於禮貌或其他身分而不知該如何處置懲罰以外，執法機關常常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問題是：跟蹤者這一類的行為如果不遭到適當的外力介入使其終止，要等候跟蹤者自行停止類似行為的機率其實不高。 註更多（Zona et al, 1993）

有鑒於這類型的行為常常會在手法上演變且在水平上進級，是以有關這類行為的早期參與（early intervention）和威脅評估（threat assessment）對於被追蹤者的人身平安和預防更嚴重的後果産生，就變得非分特別主要。雖然說對應的策略跟著跟蹤騷擾者的行為模式而有所分歧，但初期參與的根基原則，則是根基一致：掌控早期追蹤行為呈現機會（timing）；以理性暖和的體式格局明白畫出界限與距離（boundary and distance）；敏捷將相幹資訊（特別是跟蹤者的資訊與行為模式）快速告知第三人進行參與等，都是可能可以斟酌的做法。

話雖如斯，但治本的做法，照樣准確的感情與性別教育。畢竟，愛一個人的重點在於關切對方的福祉與感觸感染，而不是遵照自己幻想的體式格局，將對方占為己有。講到底，也許台灣在這方面除考慮立法對應以外，全部教育體系也要從頭考慮：我們到底用什麼方式，教出了什麼樣的社會成員？

※作者為執業律師／行為科學研究者／美國國家訴訟手藝學院師資／訴訟專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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